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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葛可以喝一些低度酒了。这几天他杯子里的饮料一直是带酒精的。不过他对饮酒一事非常慎重,直到周日晚上阿帕基的生日惊喜。
“你们都是小屁孩吗?这么大的人,还搞什么生日会?”阿帕基嗤之以鼻,但是脚下却非常诚实。他跟着一路去了订好的海鲜餐馆,落座后开始研究作为生日礼物的两瓶酒,认真地听老板确认菜单,又额外出钱加了一道海鲜炖饭,最后还豪气地打了包票告诉老板,虽然没有带证件,但他保证除了艾达,所有人都满了十六岁,而且他绝对不会让艾达喝酒。
阿帕基喝酒基本上是没品的,不是说他会撒酒疯——事实上,无论他喝不喝酒,也不管他喝了多少,看起来都是同一个样子。哪怕把他的脑浆全部替换成酒精,他的思考能力大概也不会打折扣吧。之所以说阿帕基没品,是因为他如果一心打算把自己灌醉的话,那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杯子里装的是什么,天价的好酒或是纯酒精里掺点水,两者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喝不死就行。
不过今天不一样。阿帕基让侍应生送来一个冰桶,将酒瓶放了进去。“前菜结束后打开吧,温度正好,”他又问,“艾达用自己劫后余生的钱买的?”
“劫后余生?”艾达明白了阿帕基的意思,“米斯达和布加拉提也出钱了,我的不够。”
“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米斯达悄悄地背过身对纳兰迦说。
纳兰迦说:“有人给他过生日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倒是福葛,这几天没机会灌他,今天我非得把整瓶酒都塞进他嘴里不可。”贼兮兮地和米斯达达成了共识。
布加拉提在那头说:“酒是米斯达的推荐,你觉得怎么样?”阿帕基赞许地去看米斯达。
米斯达没工夫理他,捏着福葛的两颊,强迫他张嘴。“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这么点,不够吧。”纳兰迦根本没在乎酒的温度够不够低。阿帕基才把酒瓶放进冰桶,纳兰迦扭头就抽走一瓶,三两下就给开了,又问侍应生要酒单。阿帕基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地把放着冰桶的推车移到自己身后,保护剩下的一瓶不受迫害。
挣扎的福葛看上去倒挺高兴,不过他手里抓着的叉子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我说,你们这是打算消灭掉小队三分之一的大脑吗?”阿帕基倾身过去,抢了福葛的叉子,扔在桌上。
“什么三分之一的大脑啊,我们有五个人。”纳兰迦从侍应生手里拿过酒单,“应该是五分之一吧——阿帕基,不是高中都毕业了嘛?”他扫了一眼酒单就不耐烦了,合上本子丢开。“随便来点啤酒算了,度数高一点的,来个三瓶。”
“你和米斯达的那两个还是脑子吗?”“比利时式白啤酒如何?与海鲜搭配……”
“你看着办啦,快去快去……阿帕基你说什么?!”纳兰迦刚要冲侍应生摆手,一听到阿帕基的话,猛地转过去看他,随后面容快速地抽搐了一下,“算了,你过生日,破例允许你说一次。”
米斯达却不是很满意。“哎哎哎,不对不对,我怎么就沦落到和纳兰迦一个等级了?”他松开福葛,去找阿帕基理论,“虽然我们俩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很少,但是仅有的那几次,我可没拖过你后腿吧?我暗杀的技术可不是一般的。”
“现在不是谈论这种工作的场合吧?”小队里的其他人都闹哄哄的,但是布加拉提不太想在阿帕基的生日会上大吼大叫,他开始试图拉架,“菜都开始上桌了,先吃饭吧。”餐前酒和头盘已经先后上来了——是白味美思和海鲜冷盘。
“哈,你个傻子一天到晚头一个冲上去,现在倒挺好意思说你那个叫暗杀?”阿帕基的笑声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布加拉提说的话如同他的耳边风。
“‘这种工作’是什么工作?”比起福葛这几天喝的那些只能说是酒精饮料的东西,味美思酒的度数要高出了接近三倍。他被纳兰迦按着脑袋、强行灌了两杯下去(纳兰迦自己的也给他了),福葛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像是坐在云朵里的棉花糖,舒服极了。听到了布加拉提的话,他想也不想地说:“为什么非得把我们说得跟什么恶棍一样的,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布加拉提?”
“嘿嘿,我们本来就是恶棍吧,福葛。黑帮嘛。”纳兰迦不客气地抢了米斯达的餐前酒,一饮而尽,报复他说“沦落”到跟自己一个等级。侍应生这时候送了啤酒来,和五个啤酒杯。
福葛惆怅地给自己满上啤酒。“敬‘热情’——恶棍的耗子窝。”三两口就喝得见底了。
“说得真难听。”米斯达被抢走味美思,就把推车上冰桶旁配好的酒杯拿出来,倒上他挑的莫斯卡托酒,也给阿帕基倒上,两人停止争论,碰了个杯。
纳兰迦不太喜欢福葛的说法,所以只喝了一口水,才又举起啤酒杯,重新祝酒。“生日快乐,阿帕基!生日快乐,福葛!干杯!”他催着众人举杯,“布加拉提,快啊!艾达,喝水也算,赶紧把杯子举起来!”六个大小不一的杯子挨在一起,从上方看,像一朵花瓣不匀的波斯菊。
“现在可以吃了吗?”艾达坐在布加拉提边上,放下水杯,轻声问他,“他们现在好像都只想喝酒,可是我有点饿了。”早在头盘刚刚上桌时候,她就对着盘子正中切片的章鱼看得双眼发直。
“我们管我们吃,不用理这帮家伙。”布加拉提一看成员们的架势,估计他们都要喝醉,决定随他们闹。几天前来看餐馆,选了角落里的位子,现在看来再合适不过——要不是这里靠近厨房,距离大部分客席很远,他们已经被老板赶出去了吧。布加拉提想好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保持清醒,起码要能把这群家伙送回家睡觉。而且鲁卡肯定还会再来一次,布加拉提明里暗里地还需看着艾达。思忖片刻,他就找来侍应生,要把自己的酒杯退了。手还没伸出去,米斯达截了胡。
“别啊,布加拉提,多少喝两口呗。”他说,给布加拉提倒上了气泡酒,“这种酒也不会喝醉的啦!”甚至额外叫了两瓶啤酒。
“快把莫斯卡托给我喝!纳兰迦,快点!别让阿帕基喝完了!”福葛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他使劲推着纳兰迦的肩膀,“这么好的酒,给他浪费极了——他那种牛饮,只配喝医用酒精兑水。”
“今天过生日的人,不是我吗?聚餐的主角也是我吧?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要有特权?啊?福葛?——纳兰迦,福葛今天只能喝啤酒,喝什么莫斯卡托,这是送给我的礼物。”阿帕基还远远没到喝醉的地步,但他的样子比平日里放松得多,或许是这个生日惊喜正合他的心意吧。
布加拉提尽力阻止福葛的胡言乱语。“医用酒精兑水喝多了会失明的,福葛……”
“这个是重点吗?”阿帕基干了一杯,又满上了,还故意对福葛举杯示意。
福葛发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失明?为什么?”
纳兰迦笑嘻嘻地反向科普。“不止失明,喝得太多会直接告别人世呢。”这个是酒精爱好者阿帕基告诉他的——挺早以前,在纳兰迦和阿帕基讨论要不要给“航空史密斯”人工加点什么燃料用来提速的时候,阿帕基告诉他的知识。
“真难得。”米斯达赞叹地说,“这可是头一回,福葛没假装自己是百科全书的,看来酒精还真是个好东西,让这家伙坦率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更讨人喜欢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腔调。
艾达充耳不闻,心满意足地咀嚼着章鱼,眼睛物色着下一个品尝的海鲜。
美食、饮料和酒被侍应生依次送上桌。主厨的、胖嘟嘟的老板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观察布加拉提他们那桌的情况,表情逐渐幽怨起来。都是他今早特地挑好的食材,细心地处理了、认真地烹饪了端上桌,结果这群小兔崽子在干什么?喝酒、喝酒、喝酒,光顾着喝酒,一瓶不够又开了一瓶、再开了一瓶、还要开一瓶,红的、白的、黄的,“哗啦哗啦”地瞎喝,布加拉提先生也不管。老板痛心自己费心费力做的菜,撅着屁股拱在厨房门口,都快哭了。
不过他的眼神落在俨然变成仓鼠的艾达身上,慈爱起来。她的吃相要说优雅确实勉强,炖饭里的米粒和焗海鲜的酱汁糊在嘴角,鼻尖上还沾着一抹塔塔酱,好看是说不上好看了,但是大厨看着她一鼓一鼓的脸颊,一口又一口慎重地吃个不停的小嘴,他坚信这绝对是个爱惜食物的好孩子,真可爱、真可爱啊。
大厨破格送了艾达一盘炸鱿鱼。
热乎乎的炸鱿鱼上桌,艾达的眼睛都亮了。侍应生介绍:“大厨送给您的拿手小菜,是今天刚捕的,请您品尝。”艾达道了谢,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这时已经是聚会后半了,小推车的下层全是空酒瓶,两瓶莫斯卡托早就喝完了。福葛迷茫地仰在座位上咕哝:“今天我脑细胞要是死亡超量了,都是你们的错,纳兰迦,米斯达,你们给我记住,新仇旧恨,以后,我一起,报……”真亏他大着舌头还能说个不停。“你们这群臭酒鬼,臭、臭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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