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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一过,便一天比一天热了。
熹园的好处在此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池水柔柔地漾,日夜都有凉风轻送。从廊下到窗前,无处不是安逸凉爽,偶尔有蝉声悠长,也不过显得这静寂更静。
这些日子以来,泾川侯府倒是有了件喜事。
府上那个疾病缠身的世子,在年初一场大病过后昏迷不醒,长达两个月之久。命悬一线的他,竟在三月底安然回转了来。
不仅苏醒,连身体也一日日好了,郎中日日来看,都说气脉强劲迥于往常,简直是造化神迹。
从前几乎不会出熹园的他,现在时常出门走动。虽看着仍清减,但气色姿态皆康健了不少。
侯夫人的开心直接挂在脸上,一众下人也十分欢喜,那个几乎算作是隐居于侯府的世子,如今好似结束了苦行般的生活,施施然落到凡尘中来。
更妙的是,少夫人虽是因冲喜进门,但二人意外的投缘,没多少时日,已经是相敬如宾,和睦甜美。
平日种种有目共睹,便有人在心中暗暗想着,这侯府或许过些日子,就能再添上一代人了。
关于这些,泠琅是听江琮说的。
彼时二人正对坐着下棋,她执黑,他执白,棋盘上黑白二龙正咬在一起,纠缠得难分难舍。
他神色淡淡,一面谈着这些府中议论,一面将她进攻的缺口一一拆解。说到“蜜里调油,日日腻歪,或许更有喜事近”的时候,脸上也没多的表情。
对方如此从容,泠琅也全然没放心上,只当这些风言风语是对他二人演技的首肯。
她心思全在棋局厮杀中,颇漫不经心道:“说到这个,日后我功成身退,无论是借假死还是和离,离开西京便能逍遥自在——”
黑子停于战场上空,逡巡片刻,终于落入场中,她收回手嘿嘿一笑:“倒是夫君,不会因此难讨新妇罢?娶过亲的郎君,终究是难让小娘子喜欢。”
江琮神色更淡了,视线亦只凝于棋子,不给对面少女半分。
他平静落子,将她最后一处空堵死:“这些便不关夫人事了。”
“啧,关心一下嘛。”
二人手谈嘴也谈,这一局没用多久便结束了。泠琅的黑龙被斩得七零八落,她却并不泄气,只将棋子一一拣好,兴致勃勃道:“再来。”
她此前没那个耐心和兴趣,并不算会下棋,但在侯府这段时日,同江琮一起打发时间,终于品出些兴味。
纵有乱拳,也难打老师傅。在老师傅江琮手里,她今儿撑了许久,已经是莫大的进步,愉快之下便发出了下一场邀约。
然而,对方似乎兴致缺缺。
江琮饮尽手旁凉茶,便起身走到窗边,只留给她一个清冷背影。
“端午一过,便出发罢。”
泠琅微微一顿,去看窗前静立的青年,光影错落在他眉角唇沿,勾勒出险峭俊秀的线条。
她慢慢地说:“好。”
入夏已近一月,这些时日,他们并非日日下棋扯皮,该干的隐秘之事,一样也没少。
从西市地下的兵械库开始,江琮后来带着她,又去了几处暗点暗哨。
气派奢华的酒楼,寻常巷陌中的油坊,甚至是一处远近闻名的私塾,这些建筑内部竟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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