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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宵行未央 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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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将至，月光渗过浓云。宵行阁点起灯火，日已尽，夜未央。

他站在‘西南夜明珠’十一楼客房窗边，大半个旦夕城收入眼帘，他依稀能看到到远处天烟镇的灵气正在沉淀。

在宵行干活的人们有小半个时辰来吃口饭，孑灵趁着人少，来到三层的公共浴场，一层层浓厚的水汽迎面而来，他感到眼睛一阵刺痛——这儿的灵气太乱了。

几个小工正拿着刷子大手大脚的清理着浴池，各种颜色的温泉水将形状各异的池子重新填满。

他来到浴场中央的环形柜台，管事的正在躺椅上打盹，孑灵敲了敲桌面，他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

那人圆溜溜的眼睛吓了孑灵一跳，再仔细一看，他身子是人，脑袋却是鲤鱼的样子，鳞片沾满了雾气，脖子上的腮一起一伏，眼睛安在头两侧，一下也不眨。

“谁？谁在那？”他左顾右盼，鱼是重度近视眼，他从一旁摸出两个弧形眼镜片，用力扣在了眼睛上。

“你是谁？没看见正歇工呢吗？”他侧身看着叶孑灵。

“梅夫人派我来调查一下药浴被……”

“你可饶了我吧！这事儿过去多久了？一个月，嗯？确实是我看管疏漏才出了点岔子，还想要我怎样？想开就开了我……别找那么多…”

“别激动，我不是来追究你责任的。”孑灵怀疑他是不是也用这种口气跟梅夜寻说话。“我只是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根本没什么好弄清的，但你跟我来吧。”鲤鱼头从柜台下钻出来，与孑灵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圆形大水池旁。“就是这个池子出问题喽，加的是生山楂、决明子、虎杖、大黄、银柴胡等等，只有活血化瘀、清热利湿等寻常功效。”

这大池子同时容纳二十人不止，孑灵摸了摸池壁，上一池水的余温还在，但这里的灵气别说一个月，就是仅隔一天，也没有任何追踪的可能。

“客人起红疹是因为？”

“还能是啥？肤黏虫呗，配药的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我倒是从没在水里遇见过。客人回来找都是两天后的事了，池子里的水早就换上八九遍了。”

肤黏虫，肉眼不可见的灵虫，灵气在其体内转化为营养，然后又随时附着在血肉之上，将废物注入皮下，使人几日内生红疹，但无实质损害。

为何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方法？目的是什么？孑灵暗自疑问。

“这池子用的药从哪取的？”

“就在这层最里边，这里的药材较楼上，差了一个品相。”

一排木柜子罗列在墙边，高三十层直至穹顶，宽四十列与墙角严丝合缝，而这一千二百个小药柜正中央前，摆着一个至少两丈宽的黏土花瓶。

花瓶里栽着一颗树，实际上是闭着眼睛的树灵。他看不出它本是什么树，柏还是杨？它已老的面目全非。

“老杨，醒醒，喂！”鲤鱼头很明显没有尊老爱老的意思。

灵树睁开双眼，弯曲树干看向他们，原本垂着的枯枝也向四面八方延伸起来。

“决明子、大黄各一钱。”

灵树想必眼神也不怎么样，他细看了看浴场掌柜。

“每天每个池子都有固定的配药，如需额外取药，必须由我亲自来取。”

两条树枝分别向三十七、十九层探去，拉开匣子，卷起一钱药，递回给鲤鱼头。

孑灵捏了捏坚硬的决明子，凡是药材，皆蕴灵气。而上乘药材与下品药材间灵气的差别甚微，但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常年装盛一种药物的木匣会逐渐被药气浸透，即便药拿空了，它的灵气仍会从木板中渗出。而孑灵手中的这些决明子便混着两股不同的灵气。

虽是同种药材，但现在柜中的与一个月前的药并非同一品质，产地也自然相隔甚远。

“这药，你们换过？”

叶孑灵语气平淡，本就是乌青色的鲤鱼头听了这话，立马又青了一层。

“这……先生，我不清楚…”

“你便把我当做梅夫人本人，不必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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