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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建木之海 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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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有建木，上通青天，下盘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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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狼举起右手，他缓缓将灰白毛色的手臂抬至头顶，一道光柱透过他手上的血窟窿照在鼻尖，他感觉鼻子痒痒的。

“它再不出来，我就要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闻人狼将眼睛对准窟窿，阳光与他古铜色的瞳孔相接。

他转身看了一眼倚在大门框上的孑灵，距那晚已经过去了三、五天，但他依旧失眠的厉害，还没到辰时，就晃晃悠悠来到宵行阁大门口，却不料遇到了同样盯着太阳看的叶孑灵。

“七十日……栖原有七十日没见过太阳了。”孑灵的语气像个老头子。

“我还没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闻人狼瞟了一眼孑灵衬衫下的三道血痕，他清楚人狼爪子抓出的伤有多难愈合。

“没什么”，孑灵说道，“顺路而已。”

太阳自东升起，刚刚爬上流玉泊湖面。孑灵从怀中抽出那封信件，又仔细读了起来，生怕遗漏什么内容。

“对着几张白纸瞅啥呢？”

闻人狼探出身子看了眼那封信，孑灵这才发现写信人用的是紫松烟墨，其中蕴含的灵气足以蒙蔽绝大多数眼睛。他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这时一大片乌云从空中飘过，遮住了刚刚露头的太阳。

“你说，他……”，闻人狼迟疑了一下，“怎样了？”

“如果你想问的是他是否还活着，我没法给你答案。”孑灵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真的一点都没察觉……我这脑子。”闻人狼握了握右手，那个窟窿不断改变着形状。

“阿墨他……比我强出很多。他一定能活下来，不是吗？”

闻人狼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希望能得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回答。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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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宵行阁，然后滑动木桨，驾着小舟向流玉泊中央驶去。

清晨的流玉泊没有一点动静，乌云退却，西边的太阳再度浮现，光铺在雾蒙蒙的湖面上激起了湖水的绿色，仿佛一捧绿沙扬在湖面之上，小舟划过水面，绿沙也随之晃动着。

将小舟停在旦夕城南侧，走进城南错杂的农田小路，他将那几枚绿竹叶放在手心，叶尖支出指尖，边缘已有些泛黄。这贫民区中央那座白墙大院中飘出的竹叶，至今仍残存着一种清淡的灵气与气味。

沿着城边东北而上，地势愈发陡峭，庄稼也愈发稀疏，到了旦夕城西侧的边缘，最后几户人家把房子盖在斜坡之上，从这里再往西北方向走上半里，便到了小桑岭与栖原的交界——也就是小有名气的五叶竹林。

他来到竹林边界，竹子毫无规律得交错生长，这时又一团乌云遮住了阳光。这是他连续第三日来到这片竹林，他很希望这次不会是无功而返。

五叶均节竹虽然长的错落复杂：有的地方浓密到拦住了他的去路，而有的地带却鲜有竹子的踪迹，但每根竹生长的却是出奇的一致。一竹二十节，节节六寸长，一节分五枝，每枝有五叶，整片竹林数以万计的竹子个个如此，实属灵界造物一奇。

竹林中央有一片方圆数丈的空地，孑灵拾起地上的一条枝丫，均节竹质密中空，枝条韧性极强，这独一枝躺在地面的枝条格外显眼。靠着两根间距不到一寸的竹子，他将枝条衔在嘴上，环顾着四周。

一刻钟过去，高耸浓密的竹林的颜色出奇的一致——自根至梢，通体翠绿，看的太久，成片成片的绿好像钻进了眼睛，孑灵阖上眼，依旧是翠绿一片。

又一刻钟过去，天上的云薄了许多，五叶竹林的灵气从竹叶、竹竿、以及掩在地下的竹笋上渗出，这浑然天成的灵气渐渐将他包裹，不知不觉间，孑灵已有些困倦。

不到半刻钟过去，他能感觉到太阳又要出现了，云层放慢自己的脚步，似乎正在尽可能的拉长独占阳光的时间。

孑灵睁开眼，收了收衣襟。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右手边的竹林探了出来，那个身影在茂密的竹林中穿梭，却巧妙的避开每一片竹叶，没有任何声响。

令他吃惊的是，竹林的灵气穿过她的身体。不同于孑灵，她的身体成为了竹林的一部分，她的灵脉与竹叶的叶脉没什么两样。若不是亲眼见她踏上竹林中央的空地，孑灵是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的。

这个女子自然是蒙着面的，她白衣束裤，外披一件棉料的灰白长袍，腰间束以一条墨绿色布带，头发用簪子简单打了个卷，然后垂向半腰。布带上別着的一把三尺长刀收在刀鞘中，她右手握住刀柄，就站在竹林空地的另一侧，依旧悄无声息。

孑灵倚在竹子上，想活动一下手脚，却感到一阵麻木。他向后一仰，均节竹稍稍弯曲，将他整个人弹出去近一丈远，孑灵踉跄着停住脚步，两人相隔三丈，他看清了这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面纱遮住口鼻，面纱上只用单丝黑线绣出一条小蛇，蛇尾在嘴角，蛇头在鼻尖。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那双眼睛，一双杏仁眼、狭长乌青晕，从这双眼睛中投出的目光便是两把刀子，所到之处无不伤人。

是与生俱来还是风雨磨砺，能塑造出这样的眼神，这眼神稍稍让孑灵移开目光，但他很快又与之相视——这眼神是种凌厉的美。

“你对灵气还蛮敏感。”她说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她原来在用灵力隐蔽自己的身形，但与孑灵双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招对眼前这个乌霜般的人没有效果。但她不知道孑灵的眼睛究竟可以洞察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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