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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陈以珩从高一就同班了,我们一直很好,一起举办过很多学校的活动,算是有革命感情吧,学生时候总会这种事情是最热血的。」
「他长得好看,因为跟他太好,常有学姊跟学妹私下偷偷骂我。」
「他在大家面前是个老好人,长得好看又活泼会说话,大家都以为他脾气好,但只有在我面前会发脾气,他说在我面前他总是能做自己,说我们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那时候觉得真好啊,有这样一个好看又有默契的异性朋友,很多人求也求不来吧。」
「有一次,他跟班上的人吵架,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发飆,他气到书包拿了就直接跑出学校,退出班群、手机关机、晚上连家都没回。」
「我那时后很紧张,然后就想,我干嘛这么紧张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惨了。」
「我忍了几个月,终于忍不住告白了,然后他答应了。」
「其实那短短三个月我就知道,他真的没办法喜欢我,但我们做为朋友的时候太好了,好到他没法跟我说清楚。」
「后来就分手啦,然后我们就上了大学,我在台中他在台北,但还是保持联系。有一次别人送了我展览的票,展览在台北,我就想找他去,但他那时的男友不准我们单独出去,他就拉了方森昱一起去。」
「后来……又经过一些事情,他一直没有拒绝我对他的示好,我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没吵架,但也就没再联络了,不过我跟昱昱倒是变成很好的朋友。」
「也就很普通很芭乐啦,但就是这种很小很小的事情,会无孔不入的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等到发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世界就是这样被架构起来的。」
纪若声喝了很多,比起前几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喝的还多,在大学毕业之后,她很少让自己喝醉。
她一直是到大四那年才彻底放下陈以珩,在那之前,她总是有酒须尽欢的态度,大家都很喜欢找她去喝酒,她酒量不错,喝起来很能炒热气氛,大家都以为她喜欢喝酒,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是一个可以放纵的管道。
没有喝醉的理由之后,她就不常喝酒了,即使喝了也不会让自己失态。
因为陈以珩,她觉得所有的情歌歌词都是谎言。
那时她觉得陈以珩是一个浮水印,无论如何忽视却总能看见,只消一丁点的眼角馀光,她就对那张脸、那一个眼神死心塌地。
她花了四年的时候去收拾那些不被接受的碎片,在这之间还罹患了忧鬱症,有严重的失眠和梦游症状,让大学的好友们担心不已。
也是在放下之后,病状就好了,但即使拔除了那恶瘤,曾经的伤痕还是在。
她以为伤口癒合了就不会痛了,就算有疤痕也是成长的代价,但这张喜帖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心情复杂,不仅是难过,还有祝福、不解、遗憾。
难过她终究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祝福他找到愿意携手一生的人;不解陈以珩是用什么心情给他这封喜帖的;遗憾幻想过数百次的伴郎位置终究还是给了方森昱。
她还记得当年在讨论伴娘伴郎时,陈以珩那个笨蛋一直以为伴娘伴郎的名称是由结婚的人来定义的,他一直以为若是纪若声结婚,他就是纪若声的伴娘,若是自己结婚,纪若声就是伴郎。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嗯,从大四那年到现在都没见过,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
「我跟aurora在一起也没很久。以前拍『咏曲』的时候演小提琴家,她是剧组请来教我上课的老师,那时候只觉得她个性很怪,就是……空気を読めない(不会阅读空气,意即不懂察言观色),后来在一次酒会上又遇到了,她居然不记得我,让我觉得她满特别的。」
「aurora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而且一心追求自己的梦想,整个眼中只有音乐,我也想被她用这种眼光看着,所以开始追求她。」
「吃过几次饭后,我跟她告白,她答应了,但我一直没什么谈恋爱的感觉,对她来说,我不知道是第几个人生顺位,我也不觉得她有喜欢我,大概也是觉得新鲜吧。」
所以其实认真的说起来,叶弦自己也不知道吸引自己的究竟是aurora追逐音乐的那目光,还是aurora本身。
从一开始和aurora交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会走的太久,一方面是aurora本身对他的感情太过浅薄,aurora对待他其实也和对待别人没有区别;一方面是叶弦对她并没有感受到吸引力,他不会想要日日夜夜见到对方、听对方的声音,长途跋涉只为博美人一笑这种事他也从来没做过。
两个人喝着酒,彼此分享着自己的过去,屋内的光线开到只剩小灯,叶弦放着自己喜欢的日本独立乐团的歌,打从认识以来,还没有这么温馨的时刻过。
长大之后,开始懂得消化自己的情绪是必然,他人并没有太多馀的时间去承担自己的情绪,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
即便亲密如恋人家人,一股脑的倾诉也是不现实的。
说到底,成年不过是抵达一个必须和他人保持距离的悬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缓缓浅浅的诉说着那些曾经快乐又伤心的记忆,曾经以为深情是一种笑话,如今才发现能把过往的深情当成趣事来说的人才真正幸福。
「叶弦,你好久没出专辑了……」
纪若声喝的头脑发晃,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往旁边靠,连自己靠上了叶弦都没有自觉,叶弦也是难得喝这么多酒,大概是有个人陪聊心事让他卸下了心防吧,儘管跟丁光哲关係好,男人之间也很少赤裸裸的谈心。
「你唱歌很好听啊……」
纪若声喃喃自语,叶弦不由得轻声唱起自己以前出过的歌。
叶弦的歌声温柔厚实,如同在最寒冷的十二月中握着一杯热奶茶般让人感到温暖,低声唱着的音律就像那些记忆中最温柔的时刻,密密麻麻的缝合了那些曾经断裂的片段。
流着血又乾涸的不只是伤口,还有心;受过伤却又倔强着微笑的不只纪若声,还有叶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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