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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中的奶奶》
奶奶应该是30后,出生在北京门头沟。那个年代的北京门头沟还只是个小村庄。小时候听奶奶讲起,那时家里很穷,奶奶在很小的时候就到了爷爷家做童养媳。太爷爷在当时应该也算是小地主,家境颇为不错。
爷爷兄弟五个,我爷爷是老大。在爸爸小时候,爷爷参军打仗战死了。二爷参军打仗落下残疾,在我出生前几年也去世了。三爷和四爷是双胞胎,三爷很小的时候不慎掉入油锅中夭折了,四爷也没能顺利长大,小时候也早早离世。我只见过五爷爷。
五爷爷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他人很好,对我也格外亲切。小时候我经常帮他卷烟,他有好吃的也会给我。记得五爷爷总是穿着一件羊皮袄,炕上还养着一条白灰色的蛇,后来才知道那是我们家的保家仙。五爷爷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因病去世。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一直是一个人。听长辈说,爷爷去世时,大伯已娶妻生子,住在我家后院;二伯已娶妻生子,住在县城;三伯在新疆当兵转业后也娶妻住在县城;大姑嫁到了北京门头沟。那时,爸爸、二姑和三姑还没有结婚,最小的姑姑也才十几岁。
奶奶年轻时很漂亮,圆圆的脸十分干净。爷爷去世后,奶奶一直没有改嫁。从我记事起,奶奶就一直信佛,在她那土坯房的东屋一直供奉着佛像和观音像。那时的房子比较矮,不像现在的房子那么高,灯光也比较暗,所以小时候的我一直很害怕奶奶的屋子,总感觉那里暗暗的。
那个年代,家里孩子多,奶奶也会有偏心。她最喜欢二伯,在我看来,二伯心术不正,但嘴上很会说,特别会讨奶奶欢心。其次,奶奶喜欢二姑和大伯一家。二姑人很好,喜欢臭美,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大伯和大娘也很好,善良朴实。小姑姑在我小的时候也嫁去了北京门头沟。大姑和二姑虽然离得远,但对奶奶还是非常好。奶奶最不待见的就是我父亲,可能是因为跟我们住一个院子,每天都能见到,所以我并没有太强烈的感受。不过,这七个孩子对奶奶都非常孝顺。
奶奶心脏不好,记忆中她一直在吃降压药和预防心脏病的药。有那么一年,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奶奶身体不好,爸爸让我去奶奶屋陪奶奶睡,说有什么事可以通知他们。现在想想,我那么小,能起什么作用呢!
第一晚去陪奶奶睡,就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一直很害怕奶奶的房子,平时也很少往奶奶屋跑,加上小时候奶奶也不喜欢我,所以多少有些害怕她,也害怕她屋子里供奉的佛像。第二天清晨,我一睁开眼睛,眼前摆放着几块饼干,奶奶笑眯眯地瞅着我,让我吃。当时我真的是受宠若惊,第一次看到奶奶对我面带笑容,而且还给我饼干吃,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小时候,奶奶有好吃的都是偷偷藏着,留给大伯家的哥哥姐姐吃。后来听我父母讲述,那天晚上我睡着了之后折腾了一宿,睡到半夜开始大喊大叫、口吐白沫。奶奶敲窗户,父母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还以为是奶奶身体不适了呢。爸爸半夜找来了村医,把我的手指脚趾都扎了一遍,一直到凌晨他们才回屋休息。本来是让我去照顾奶奶的,没想到第一晚就出了这么个事。奶奶笑眯眯地瞅着我,让我吃饼干,还问我手疼不疼,我却完全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就是睡了一觉醒来,突如其来的宠爱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也是从那之后,我对奶奶的印象有所改变。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经常没事就跑去奶奶屋陪她说话。奶奶手巧,手工活很好,会做小老虎、小猪、绣球还有玲珑枕等等很多东西。我第一次用针做工就是奶奶教我的,小猪和小老虎太难了,不过我学会了做绣球和玲珑枕。之后奶奶知道我害怕她供奉的佛像,就特意做了一个帘子隔开,还教我如何礼佛,总让我去上炷香,慢慢的,我的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奶奶一生信佛,饭食也以素为主。记得第一次听说奶奶住院了,是在我来北京工作的第二年。原因是路滑,奶奶从台阶上摔倒了。老年人身体脆弱就怕摔,奶奶小腿骨裂,养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是在那年医院检查,还查出了胆结石,当时约好了说需要做手术。那段时间我请假回去看她,奶奶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精神面貌也没有之前好。手术前半个月,奶奶总想吃冰糖葫芦。那时儿孙们都担心奶奶身体情况,害怕手术有风险,所以她想吃什么都会买给她吃。年迈的奶奶像个小孩一样,那段时间每天要吃十几串山楂糖葫芦。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还是糖葫芦吃多了,到了术前检查,医生说结石没有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身体好了,也是儿孙们的福气。之后的三四年,奶奶身体一直很好。那几年因为家里盖新房子,奶奶搬去了大伯原先的老房子,也就是我家后院。逢年过节我也会经常探望她,给她塞几百块钱零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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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份的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境中,自己在家北边的小胡同,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准备经过胡同往家走。突然,天空变得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梦境中我很是害怕。抬头望向天空,一道天雷从天空中劈下,把天和地劈开了一道大口子,顺着胡同地面奔我而来。梦境也是会害怕的,撕开的天空冒出一束白光,像闪光弹一样明亮,逐渐变大,越来越近,笼罩了整个梦境。随着白光的出现,天空飞着几个带翅膀的天使。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了,从梦境中缓过神,一看是爸爸来电。接起电话第一时间就给爸爸讲述了一下我的梦境,那是我唯一一次梦到那种梦,天崩地裂和天堂。描述完梦境,爸爸告诉我说奶奶刚刚去世了,我当时人都懵了,因为那几年奶奶身体情况还挺好的,走得比较突然。
河北那时风俗还是土葬,我请假回家,奶奶的棺椁就停放在村口。河北很多地方有一个说法,人死在外边不能进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说法。奶奶是在医院抢救中去世,所以只能安置在村口。当时我走到奶奶棺椁前,人就躺在那里。奶奶从头几年身体不好时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寿衣。不得不说奶奶手工真的好,寿衣是那种清朝古风,身外裹着黄色的斗篷,头上还有带着一颗绿宝石的发带。奶奶年轻时就是大美人,皮肤也白净,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都说去世的人脸发青,可是奶奶不一样,白皙的脸颊上貌似还夹杂着红润,很慈祥。或许这和多年吃素信佛有关系。看着奶奶躺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我经常能梦到奶奶,或许是她想我了,也或许是我想念奶奶。细想一下,从小到大,虽然我不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辈,但实际上也不是很差。作为晚辈,能陪伴他们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何必纠结过去的对与错呢。
我认为,人生中的许多经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都是我们成长的一部分。对于和奶奶的过往,曾经有过害怕、有过不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都渐渐淡去。留下的是回忆中的温暖和感慨。我们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的情绪中,而应该学会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奶奶的一生,有坎坷也有幸福,她的存在给我们这个大家庭带来了许多故事和回忆。在她的晚年,我们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孝心,这便是一种传承。我们应该从长辈的人生中汲取经验和智慧,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充实和有意义。同时,也要学会放下过去的纠结和遗憾,以更加宽容和理解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的人和事。因为,生命是如此短暂,我们没有时间去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而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创造美好的未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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