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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因为顺通镖局也要打烊过年，过了元宵方才开张，纪二趁着昨天顺通的最末一趟快马，邮回来一只包裹。随包裹的信中，他附了一纸账页，账页上一行行赫然列着包裹内的一堆行头，记账栏里却只书了三个字：小狐狸。

唐糖揉一揉眼，那三个字看起来晶晶亮。

谁包谁养，这一笔账，这辈子大约是算不清的了。

裘宝旸不齿极了：&ldo;他倒是会装模作样疼人，你俩麻死哥算了，你还真什么事都同纪二讲。&rdo;

唐糖低头笑：&ldo;我就算不讲，他不也经常什么都知道？&rdo;

&ldo;那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你长点心，不要总以为纪二什么都为了你好，他这人心地阴险，最是虚头巴脑。&rdo;

唐糖怒了：&ldo;他待我如何我难道不是最清楚？若连真情假意都分不清，我也就枉活这十八年了。&rdo;

&ldo;哎，哥自愧弗如，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过府寻纪二讨教讨教，他是怎么把个小姑娘变得如此死心塌地。&rdo;

唐糖想起纪二信中说可能带回来的人，道：&ldo;也好，宝二哥到时记得来。&rdo;

外头已是天寒地冻，入了这间密不透风的地牢，身上居然反倒暖些。

地牢内分明连丝风都没有，却大抵因为太过空旷之故，总像是隐隐有风声，掠过耳畔，呜咽作响。

唐糖无声无息跟着裘宝旸往下行，去往阴森森的地下四层。纪陶的那件牢房并不大，就在四层的西侧最深的哪一间。

火灾之后，此处被收拾一空，已然没了当时的痕迹。

唐糖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想不见当日情形，亦想不见那个人在此处的每一天，都曾经如何度过。

四壁一片焦黑冰凉，牢房很高，上头没有气窗，只通一个碗口大的风管。墙角堆着一堆极庞大可怖的镣铐，只拿来提在手上，大约就要沉死了。

裘宝旸声音都哽咽了：&ldo;哥心里疼，疼得要命。&rdo;又问领他们进来那位姓刘的牢头表哥，&ldo;刑房在何处，哥想要去看一看。&rdo;

唐糖强忍着劝：&ldo;真要去看？&rdo;

刘牢头亦很为难：&ldo;那个地方，大人还是不要去了罢。&rdo;

裘宝旸叹一口气，又问：&ldo;当时的刑讯记录毁了，那牢房内的交班日志呢？&rdo;

刘牢头答：&ldo;听说当时是没有找到。我也是新近才调来地牢的，这三层和四层自那以后就弃置至今，东西也早就处理干净了。不过想想连人都葬身火海，何况一堆纸？二位不是要祭拜？二位自便，过会儿我来接你们。&rdo;

刘牢头一走，唐糖继而在墙上敲敲摸摸，裘宝旸劝：&ldo;要不我们也走罢，哥心里真特么不是滋味，这种地方哥这会儿都待不住，怎么住人啊。&rdo;

唐糖惦着脚尖：&ldo;嘘&rdo;了声：&ldo;你听？&rdo;

牢门内上方的那一段冷壁之上，黑漆漆完全看不出差别，敲打起来的声音却分明与别处不同。别处手指是敲打在山石上，并无一丝声响，而那一块，敲起来恰有咚咚的闷响，足可见内里中空。

&ldo;里面会有东西么？&rdo;

唐糖再次细摸，这回摸出这处表面与四壁的不同来了。

牢门这一处大约便是大火重灾之地了。她想象当时火势大约太猛，火焰亦太高，以至于这个地方本有一扇铁铸暗门，经了猛烈火势，却居然被牢牢焊死了。听闻当时地牢三四层的差官杂役全数殉职，后来这两层牢房依旧人迹罕至，牢房内一片焦炭，大约再也无人留意。

唐糖二话不说取下毛皮帽子，从帽子的夹层里轻轻抽出一枚尖利细针，一柄微型小钢锯来，裘宝旸瞧得目瞪口呆：&ldo;这小帽子简直是个百宝箱啊，也是纪二为你预备的？&rdo;

唐糖摇头笑，将那细针弯成一枚钩子：&ldo;他不管我这些琐事，他只管我是否平安。&rdo;继而又嘱咐，&ldo;劳烦宝二哥趴在地上借我当个凳子。&rdo;

裘宝旸木了木，终是依言做了，唐糖双脚瞪上他的脊背：&ldo;得罪！&rdo;遂探钩慢慢去捻某处的小锁孔。

裘宝旸趴在地上已然闻见远处刘牢头的脚步声：&ldo;糖糖你到底成不成啊？&rdo;

糖糖正在拉锯条，亦急躁起来：&ldo;别催，快了。&rdo;

脚步声终于近了，唐糖手上动作加快，裘宝旸猛听得上头咯吱一声，那门应声开了。

唐糖望见里头一册熏黑了的册子，径直揣进怀中，一气关上了暗门。

刘牢头入内的时候，狐疑地探头望，方才好似听见了响动，却又想不明白那声响是自哪里而出。

裘宝旸正巧伏在地上起不来身，只得就势伏地哭喊：&ldo;呜呜呜，我的好三爷，哥的好兄弟……。&rdo;唐糖触景伤情，都不用硬装，直接呜呜陪哭。刘牢头亦被此情此景触动，一道陪着抹了两滴泪。

唐糖趁势抹着泪催促：&ldo;裘大人，咱们祭奠完了三爷，这便走罢。&rdo;

出地牢，二人急回少白府。年关将近，忙碌如少白府到了这个时辰，亦已是人去楼空。二人依旧小心打开纪陶那间屋子，关上门方才开始阅那被熏得黑不溜秋的册子。

裘宝旸料得不错，那册不知去向的牢房交班日志，便是此物了。

四层乃是重刑犯所在，故而交班日志每半个时辰记录一条，一天足可攒下二十四条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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